【板車】鳥。
- 杏子
- 2015年7月7日
- 讀畢需時 6 分鐘
跳躍、飛翔、落下。踩在腳底的,是牽繫著性命的細長鋼索。
他從不畏懼高處,離地十餘米的高空宛若平地,揚起自信的笑容,擺開的手勢像是要切開空氣的縫隙,他自繩索上側身墜落,華麗地連續迴轉後,單手如爪子般勾住鞦韆,俐落地翻身站上橫桿。
一切都沒什麼好怕的。
高尾出身於山麓地帶的小農莊,那片蓊鬱森林的深綠,至今依舊時常浮現在腦中。
那年村裡的老鷹匠,在杉樹下發現了年幼的高尾,便將他撿回來細心撫養,還教導他寫字讀書。幾年後老鷹匠走了,高尾靠著替村人們跑腿打雜維生,手頭緊的時候,便在市集上與幾隻留在家裡的老鷹做些表演,賺點外快。農村裡的生活恬靜平凡,雖然覺得少了點什麼,卻也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了。
直到馬戲團造訪村子的那天。
舞台上的傢伙全都閃耀著他未曾見過的光芒,他們的舉手投足之間,彷彿都勾勒出了這座遼闊世界的千變萬化。綠髮的飛刀手精準地拋出銀製小刀,刀尖便不偏不倚地,刺穿了空中飛人拋下的紅色蘋果,咚地一聲將其牢牢釘到牆壁上。
甜膩的汁液自刀子刺入的地方流淌出來,高尾還沒回過神,飛刀手卻已開始下一項表演,彷彿他深信自己不可能失誤,連確認結果都是多此一舉。
——好帥。
被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深深吸引,想和那個人站在一樣的位置,想和那個人一起表演。他只是突然單純而強烈地這麼想。
高尾沒學過什麼雜技,但對自己靈活的身手向來頗有自信,他帶著兩隻鷹,跑到馬戲團的馬車旁,向赤髮的團長說他想加入。
那是高尾第一次表演空中特技。擺盪、翻轉,所有動作僅憑直覺反射,看上去流暢又自然。
飛翔的感覺是令人如此懷念。
初夏午後的陽光灑進廚房,掛在牆上的廚具反射著日光,看起來亮晶晶的。
「喔、好像很成功嘛!」高尾彎身端出剛烤好的紅豆派,香甜濃郁的氣息立刻飄散開來。
「啊真的,派皮的顏色烤得好漂亮。」看見辛苦了整個下午的成品,火神也跟著露出開心的神色,「你說你不會烹飪是騙人的吧?」
「唉呀我真的沒有做過點心。」高尾舔去湯勺背面的奶油,「謝啦火神,還讓你抽時間教我。」
「倒也不是什麼值得道謝的大事,反正我本來就打算烤些茶點……」
「喔……給黑子?」
「誰叫他一直吵著想吃香草布丁!」
「嘿嘿、」高尾爽朗地笑了笑,接著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東張西望起來,「對了,偷偷灑點鹽巴上去吧。」
「……哈?」
火神還來不及阻止,高尾已經拿起旁邊的鹽罐,豪邁地在紅豆派上來回搖晃了幾下,表情看起來很開心的模樣。
「這不是綠間的生日禮物嗎!你在做什、」
「不這樣就不好玩了嘛、」高尾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,將鹽罐放回架上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,「我去叫小真進來,你去和黑子午茶約會吧。」
「喂、高尾……!」
天氣晴朗的閒暇午後,綠間總是習慣坐在涼爽的樹蔭底下看書,早已熟悉綠間生活習慣的高尾,很快便在練習場後的樹下找到了他。
「小——真。」高尾從樹後探出腦袋,開口喚道。
「高尾,你擋到我的光線了。」
「先把書闔上啦,我有好東西要給你。」高尾推了推綠間的肩膀,催促著他起身。
「哼、肯定沒什麼好事。」
「咦這樣說有點過分吧?」
被打擾了的綠間明顯不大開心,兩人拉扯幾回,綠間的書被摔到了草地上,迎海的方向吹來一陣強風,原本夾在書頁裡的書籤,便被吹進了他們身後樹林裡頭,恰好卡在某棵樹的枝葉之間。
「笨蛋、看你做了什麼好事!」
「唉、不過就是一張書籤,我再賠你一張……」
「什麼一張書籤,那可是今天的幸運物。」
「唉真的假的……」明白扯到幸運物上頭,事情便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,高尾嘆了口氣,「知道了,我現在去拿。」
「別說蠢話,你沒看到書籤卡在那麼高的……」
「沒事沒事,那點高度一下就爬上去了。」高尾擺了擺手,走進了枝葉繁盛的樹林,「小真在那裡等著啊。」
茂密的林葉遮擋了陽光,樹林裡的空氣相當陰涼。
方才回房沒見著黑子,火神便想黑子可能是又跑到附近找小動物玩耍,他獨自在林間找了一陣,終於看見有人從樹叢中站起身。他原以為那是黑子,直到稍微走近,才發現那是方才一溜煙衝出廚房的高尾。
火神正要開口問他有沒有看見黑子,便看見不遠處的高尾倏地蹲下身子,輕巧地向上一躍,雙腳離地愈來愈遠,直到那道身影化作一隻目光銳利的鷹。
——咦…和我跟青峰一樣?
火神屏住氣息,遠遠地看見那隻褐色的鷹,以風一般的速度穿梭於林木之間,最終飛上一棵蘋果樹的樹頂,悉悉簌簌地啣下一張裝飾著乾燥花的漂亮書籤。當那鷹叼著書籤打算飛回地面時,遠處傳來了綠間的腳步聲與呼喚聲。
「高尾、高尾?」腳步聲逐漸逼近,「撿不到就算了,不要爬上……火神,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「我、」下意識地想隱瞞剛才看到的光景,火神打算開口說些什麼,身後卻傳來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響。
「痛痛痛——」
兩人聞聲連忙往蘋果樹的方向看去,只見高尾狼狽地摔坐在草叢間,髮間夾了幾片樹葉,臉頰和手臂都被樹枝劃出了幾道口子。
「你在搞什麼…」綠間急忙跑上前去,手忙腳亂地要高尾讓他看看有沒有哪裡跌傷了,「骨折的話要怎麼辦!」
「啊、小真莫非是在擔心我?」
「我是在擔心下週……」
「是在擔心下週的公演,知道了。」看見綠間為了自己心急的模樣,高尾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,只好趕緊叫綠間冷靜下來。他變魔術般地晃了晃手,食指與中指間便出現了一張薄薄的紙片,「我沒有那麼脆弱啦,喏、小真的書籤。」
「……笨蛋,說什麼這點高度不算什麼,結果還不是摔下來。」綠間收下了書籤,卻依舊扳著一張臉,似乎仍對高尾莽撞的行為十分不滿。
「只是一時手滑啦,不要生氣。」高尾拍去身上的塵土,與綠間一併站起身子,「現在可以去看我要給你的東西了吧,快來快來。」
高尾一面推著綠間前進,一面偷偷轉頭看向火神,將食指按在自己的唇上,向火神眨了眨眼。
秘密。
火神看見一片老鷹的褐色羽毛被風捲起,最後消失在蔚藍天空的深處。
——那傢伙為了不讓綠間發現,剛才在飛行途中變回人類的模樣,假裝成是從樹上摔下來的模樣吧。
從那樣的高度摔下來肯定很疼,但高尾變回人形時,卻沒有絲毫猶豫。
因為這是不能讓任何人——尤其是絕對不能讓綠間知道的秘密。
樹上幾棵暗紅色的蘋果,因為方才的碰撞而掉到了地上。接近產季末期的過熟果實中,流出了甜甜的液體,蘋果的香氣盈溢在初夏的風中。
高尾出身於山麓地帶的小農莊,當他還是一隻幼鷹時,從空中眺望的、那片蓊鬱森林的深綠,至今依舊時常浮現在腦中,但此刻他所直視的,是另外一道更為耀眼的綠色光芒。
他知道他最為重視的那個人,有些時候遠比外人所見的還愛操心。好不容易讓這個人對自己敞開心房,他又怎麼會想讓對方覺得,他有一天可能會飛離這裡。
吶小真,我哪裡都不會去喔。
跳躍、飛翔、落下。踩在腳底的,是牽繫著性命的細長鋼索。
他從不畏懼高處,離地十餘米的高空宛若平地,揚起自信的笑容,擺開的手勢像是要切開空氣的縫隙,他自繩索上側身墜落,華麗地連續迴轉後,單手如爪子般勾住鞦韆,俐落地翻身站上橫桿。
一切都沒什麼好怕的。
既然沒有其他要去的地方了,這雙翅膀也已經不需要了吧?哪天折了也無所謂。
只有你綠間真太郎所在的地方,才是我高尾和成應該飛翔的地方。這座小小的鞦韆、這座馬戲團,就是與未來相連的、最美的天空。
>おしまい*
遲到的綠間生賀!
雖然是綠間生賀,但卻是在講高尾的故事真是抱歉> <
高尾是老鷹的這個設定,其實在《Miracle Kiss♥》的時候就有了,
但是又很猶豫對不是奇蹟的高尾而言,
這種有點強(?)的設定會不會有種破壞平衡的感覺,
(尤其另外兩個有動物型態的角色,又是各種意義很強的火神與青峰)
諸多衡量之後,還是沒能在本子裡寫出這個設定,
便趁著這次七夕的機會寫成短篇,貼在部落格裡。
「あなただけいればいい、この空にもう翼はいらない」
(只要有你在就好,在這片天空之中,我已不再需要羽翼)
這個概念是來自松下優也的《bird》這首歌,
歌曲乍聽之下有些寂寞,細細思索之後,就會覺得裡頭藏著小小的溫柔與幸福。
綠間是飛刀手的設定也沒能在本篇中提及,這次也一起寫出來了!
因為擅長投擲以及「細微的手指動作」,所以就讓綠間擔綱飛刀表演啦~
平時雖然還是以團內醫務工作為主,但偶爾還是會上台演出的XD
有點亂七八糟的……總之大概是這樣! 我自己很喜歡高尾這樣的設定,也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次的故事(*´ω`*) 真ちゃんおたおめ!大家也七夕快樂呀
Comentário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