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青冰】心音巡禮04

　　有幸度過了一個溫暖的聖誕節。

　　青峰原本還猶豫，要和冰室一起在火神家借住一晚，還是直接把冰室帶回自己家，但想來想去，終究還是覺得找間便宜的旅館最為方便。

　　或許是太久沒能親熱，青峰的擁抱比以往還要熱情，連自認體力不錯的冰室也差點沒能招架。

　　今年暑假兩人心意相通之後，在溫泉旅館的那晚是青峰的第一次。相對地，冰室的身體已經相當習慣這樣的交合，雖然觸碰真心喜歡的人時，所有的感覺都和過往的經驗截然不同，但剛開始的幾回，還是冰室握有主導權的。隨著相處時間的累積，現在已經大多是由青峰掌控著節奏，冰室即使有些許不甘，但兩人的身體相性極佳，也都已經清楚彼此喜歡怎樣的模式，所以無論由誰主導，都是相當舒服享受的。

　　接著便是窩在床上磨磨蹭蹭、看看球賽、到附近球場打個幾場、逛街覓食感受一下佳節氛圍，度過了愉快的假期。原本青峰還想要冰室多留幾天，可以跟他們家吃個年夜飯、聽完除夕敲鐘再回去，但眼下還是通過升學試驗最為重要。 　　明明已經好好把握相處的每一刻了，到車站時卻還是覺得捨不得。

　　真是很貪心。

　　再往後算便又是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日，如同冰室所說，一直到考試結束前他們都沒能再碰上。每天憑藉著簡訊與幾通問候電話，嘗試傳達那些生活上瑣碎的想法、那些微小卻真切的關心。

　　「好想見面啊」、「那傢伙怎麼這麼可愛啊」的這些想法沉澱昇華，沒能見面的日子裡所積攢起來的相思，被時間用心地灌溉醞釀，長成一棵茂密的樹，化為更深更深的喜歡。

　　正因為無法時時刻刻在一起，所以才學會了珍惜。

　　成為戀人至今，不過才半年多的時間，秋田到東京的這段距離，卻在兩人的心中凝練出了堅固的信念。

　　種子落在夢的泥土裡，熬過一個嚴寒的冬季，時歲再次遞嬗，春日的陽光和煦地吻上冰室的臉，他惺忪地瞥了眼窗外久違的日光，隨即又逃避似地翻過身子，用棉被將自己裹得緊緊的。

　　今天是冰室的第一志願校的放榜日，昨晚已經因為胡思亂想而沒有睡好，現在渾身疲倦得不想踏下床鋪。

　　——可是好想知道錄取結果。

　　無謂地掙扎了一會兒，他終於還是從床上坐起身來。

　　「…啊、」眼前突然一片漆黑，令他害怕的熟悉感覺，像電流一樣通過全身的血液。他連忙將整個人蜷進被窩裡，咬住枕頭的一角，想盡辦法阻止呻吟聲流洩出來。

　　頭痛得不得了，好想吐。

　　——為什麼挑這個時候發作…！

　　近來，毒癮發作的頻率已經非常低，醫生說再撐一、兩個月大約就沒事了，由於希望能夠早日擺脫這種夢魘，冰室一直非常努力，因為青峰也陪著自己，所以並沒有那麼害怕。

　　起初真的忍受不了這般煎熬，有幾回差點想重新聯絡那些俱樂部的人，但只要一想到青峰，他便立刻打消這樣的念頭。

　　「嗯…哈嗯……」

　　冰室回想起之前發作時、青峰幫助他調息的指令，他壓抑住劇烈的抽蓄與顫抖，試著放慢呼吸的節奏，緩緩吸氣、吐氣、吸氣、吐氣……

　　『好乖，再加油一下就好。』

　　除了青峰鼓勵自己的聲音，他盡量不去想別的。不知道掙扎了多久，氣息終於比較平緩，全身也不再發抖，他才發覺自己又是滿臉淚痕。

　　「再…加油一下就好……」

　　◇

　　在課堂途中收到簡訊，青峰想也沒想便從椅子上站起來，無視突然開始向老師道歉的櫻井，大剌剌地從教室後門走出去。

　　他不自覺地加快步伐走上頂樓，按下回撥鍵後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。

　　「大輝？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……」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冰室夾雜著困惑與興奮的聲音。

　　「那個不重要。」青峰都要忍不住話語中的笑意，「…喂、你真的很厲害嘛。」

　　「托你的福。」冰室裝腔作勢地刻意用了相當日式的回答。

　　「幹嘛用這種方式說話、」青峰靠在鐵網上看著天空，終於還是笑了出來，「恭喜上榜，辰也。」

　　「…嗯、謝謝大輝。」

　　……謝謝。

　　第二次的謝謝，冰室說得特別、特別的溫柔。

　　青峰不知道為什麼，突然覺得有些驕傲。

　　為他那個這麼努力、這麼認真的戀人引以為傲。

　　天空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，冰室的笑臉再次浮現在眼前，身後的那片大海耀眼得令人想哭。

　　大海。

　　理所當然似地出現在畫面中的大海。

　　青峰的腦海中，第一次浮現出這個疑問。

　　——那片大海的另一邊，究竟有什麼？

＞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