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平柯】忘れ咲き02_某人的夢境
- 杏子
- 2019年8月14日
- 讀畢需時 5 分鐘
深夜,工藤因為細碎的雜音而轉醒過來。
由於方才以不大自然的姿勢趴在床緣睡著,現在兩手都覺得麻麻的,他用惺忪的睡眼瞄了一眼手錶,凌晨四點二十一分。
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漆黑,昨晚下的雨估計是已經停了,夜空裡可以看見幾顆閃爍的星子。
滴答。
——嗯?
不是雨聲。
突然想起了什麼,他將視線轉往床頭的方向。
點滴架上的透明袋子裡,醫療液體又滴答地落了下來,原本朦朧的意識彷彿被水滴聲喚醒,他重新意識起自己身處的空間。
大阪某綜合醫院的個人病房。
昨日夜裡,他與和葉、蘭隨著中了槍傷的服部搭上救護車,一路直奔急診室,不久後小五郎也搭乘大瀧警官的車從警局趕到。
手術室外的紅燈持續地亮了幾個鐘頭,期間平藏與遠山警官來了一趟,送來靜華替兒子準備的生活用品,以及和葉的換洗衣物,遠山似乎能夠明白女兒想留在醫院的心情,並未多說什麼,兩人和小五郎打了聲招呼,沒等手術結束便又匆匆離開。
數小時候後,腹部的子彈順利取出,臟器受損的情形也不如預想得嚴重,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後,服部便被送進了普通病房。
房間的一角,和葉與蘭靠在沙發上熟睡著。
工藤站起身子,悄聲地走到點滴架旁,細長的管子連接到平日鍛鍊得筋骨分明的手腕,他抬眼看向床上,穿著病人服的服部緊閉著雙眼,與昨日活蹦亂跳地帶著他們四處參觀的模樣,實在很難聯想在一起。
——真是的,每次見面時都那麼吵,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安靜……
真讓人不習慣。
「一點都不適合你啊,服部。」他壓低了嗓音,用工藤新一的聲音喃喃說道。
擅自把人叫來大阪觀光,說是做了什麼關於自己的惡夢,接著在兇手的設計下兩人被捲入事件之中,調查到了一半卻突然要工藤先回自己家等著,還將隨身的護身符硬是塞給了工藤。
——這傢伙腦袋裡的迴路到底是怎麼轉的啊?
說是偵探的直覺好像也不太對。
——嘛、雖然我的確是被這個護身符救了一命。
他取下被服部強行掛在頸子上的護身符,小心地將它放在服部的枕邊。
——……服部?
突然注意到服部的呼吸有些急促,他伸手探了探前者額前的溫度,大抵是因為傷口而引起的發燒,小手觸碰到的溫度雖然比預想得高了些,但確認了一下病床邊的紀錄表,十幾分鐘前護士才進來做過紀錄,現在的溫度好像還在合理範圍內的樣子。
——我記得走廊上好像有販賣機……
打算去買罐冰咖啡提神,順便用瓶身替服部緩解一下額前的高溫,工藤正要準備往房門走去時,手腕被一個不大的力量給拉住。
他回過頭來。
「……醒啦。」
「工藤…」服部鬆開了手,用乾燥且比平時微弱許多的聲音開口,「坂田先生呢?」
「放心,聽大瀧警官說他的傷勢不嚴重,腿上的子彈好像也取出來了。」聽見服部一開口便是詢問犯人的狀況,工藤不禁露出了微笑。
「這樣啊……」服部像是安下心來似地嘆了口氣。
「有哪裡會痛嗎?」
「大概就傷口那一帶,有點。」
「是麻藥開始退了吧…要去叫醫生嗎?」
「不用不用,也沒那麼誇張。」服部擺了擺手。
「什麼誇不誇張,你這可是槍……」
「沒——事啦。」服部輕鬆地笑道,「會痛的話不就代表這是現實,不是在作夢嗎?」
「……」
「是現實對吧?」
「這不是當然的嗎。」工藤皺起眉頭,「我說你,不要沒事再做什麼奇怪的夢了啊。」
「好啦別說我了,你怎麼樣?」
「嗯?」不理解話題怎麼突然被丟到自己身上來,工藤露出有些呆愣的表情,「我怎麼了?」
「少裝蒜,剛才在救護車裡都聽到了。」服部不開心地戳了戳工藤的手背,「你被沼渊用刀子刺中了吧。」
「只是擦傷啦,刀尖正好卡在護身符裡裝著的鐵環中間。」
語尾的幾個音溶進了夜色裡,工藤微微低下腦袋,再次注視著插在服部手腕上的軟針。
「……」
「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呀。」服部苦笑著說道,「沒事不就好了?」
你這個樣子算是沒事嗎?工藤原想如此回嘴,但還是打住了鬥嘴的衝動。除了考慮到服部現在的身體狀況,更因為當時那樣的場面,若換做是工藤自己,肯定也會採取相同的行動。
總之,至少他們現在還能像這樣普通地對話。
能聽見那張嘴喋喋不休的大阪方言。
能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粗糙的指尖與有些冰涼的溫度。
工藤嗯了一聲作為回答,服部隨即瞇起眼,露出一個平穩的微笑。
「就笑吧你。」工藤撇了撇嘴。
「又說這麼冷淡的話啊。」
「怎樣都好,你現在還是再睡一下吧,醒來之後還有一堆追蹤檢查呢。」工藤邊說邊拿來茶几上的水杯,用棉花棒沾水點了點服部的嘴唇,接著將椅子搬到稍微靠近床頭一些的位置,打了個呵欠後便趴了下來,「別忘了要再把事件的詳細經過說給我聽啊。」
「唉?啊…嗯。」被工藤的舉動嚇了一跳,服部愣了幾秒,看著彆扭地表達關心的工藤,心裡突然一陣暖意。
無論是對傷勢的擔心,還是明白自己仍對那個惡夢心有餘悸所以刻意像這樣睡在自己身邊,全都是兩人之間不需言語的默契。
服部闔上眼,感覺著依在自己身側的小小的存在,或許是因為小孩子的體溫比較高,工藤的溫度讓他感到特別溫暖。
「晚安工藤。」
「喔。」
待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,工藤將頭偷偷轉向服部的方向。
除了被服部交給自己的護身符救了一命之外,工藤在意的還有另一件事。
沉甸甸地充滿胸口的、溫熱的心情。
——這個笨蛋。
服部究竟是不是因為沒把護身符帶在身上而受了傷,這點或許只有所謂的命運才知道,但當時服部是為了阻止犯人自殺,所以把手槍搶過來射光子彈,才不小心被擊中腹部的。
『有個笨蛋說過,絕不可以用推理逼死犯人。』
在救護車上,服部斷斷續續地吐出的、工藤曾經說過的話語。
那是在月光殺人事件後,工藤一直謹記在心的教訓,只要繼續在偵探這條路上前進,就絕不能遺忘的重要信念。上回辦案時工藤提起這句話,當時服部僅是用調侃般的語調回了幾句,沒想到他一直默默地記著,並在昨天的事件裡用行動貫徹了這個信念。
能夠站在同樣的位置,用同樣的視野觀看世界的,獨一無二的搭檔。
「謝了,服部。」他將臉埋進趴在床邊的手腕裡,小聲地呢喃著。
數秒後,床頭意外地傳來了帶著笑意的回音。
「…你也會說點可愛的話嘛。」
「……笨——蛋。」工藤此時嘴邊漾起的笑容,只有夜空裡的星星們看得見。
他閉上眼睛說。
……這當然是在做夢啊。
>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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