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平柯】忘れ咲き04_小小的開始

　　一個晴朗的午後。

　　在同學向老師討價還價作業份量的吵鬧聲中，今日所有的課程總算告一段落。由於道場正在進行定期保養，劍道部今日課後不用練習，服部寫完最後一行筆記後迅速收好書包，喀啦地從椅子上站起來。

　　「喂服部、一起去新開的那間店吃點東西吧？」幾個與服部要好的同學，嬉鬧地走到了他的座位旁，「山田那傢伙說要請客。」

　　「誰說要請客了！」

　　「唉你不會想賴帳吧？說好了賭輸了要請客的喔。」

　　「你們打了什麼賭啊？」服部不明所以地看著喧鬧的朋友們。

　　「就是中午跑來找你告白的那個弓道部女生啊。」其中一人拍了拍服部的肩膀，用拇指指著旁邊那位山田同學，「這傢伙賭這次你一定會答應，結果你還是拒絕了人家啊，所以他要請客。」

　　「喂你們怎麼擅自拿別人的事來打賭啊！」服部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我說那個女孩真的挺可愛的，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？」

　　「什麼考慮不考慮，你們是鄰居家的大嬸嗎？」服部不耐煩地擺了擺手，將書包甩到了肩上，「現在才不是想那種事的時候，先走啦。」

　　「喂、不一起去吃嗎？」見服部逕自往教室門口走去，幾個同學有些慌亂了起來，「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？」

　　「笨蛋、今天有約了啦，很重要的約。」說到這裡，服部突然換上了笑臉，「就這樣。」

　　被留在服部座位旁的傢伙們，呆愣地望著已經沒人了的教室前門，過了一陣子才有人開口。

　　「吶、你們看到那個噁心的表情了嗎？」

　　「看到了，說話的語尾好像還飄著小音符一樣。」

　　「這種狀態如果不是事件的話，一定就是！」

　　「啊啊、那個東京的。我記得是叫……」

　　◇

　　「工藤那傢伙好慢啊。」

　　站在大阪車站附近某公園的樹下，服部確認了一下手錶，距離約定的時間已過了二十分鐘。

　　午後的日光和煦溫暖，穿過樹葉後在地上碎成一片金黃，輕輕滑過樹梢的微風送來花草的清香，蜷在長椅上曬太陽的野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。

　　服部打開手機，點開收件匣裡最上方的訊息。

　　那是前幾日工藤寄來的郵件，說是這個週末博士會帶著偵探團的大家到大阪一帶遊玩，正好近期在大阪有個工藤很感興趣的推理小說展，問服部要不要同行。看著工藤言簡意賅的訊息內容，服部不自覺地笑了出來。

　　自從上次從東京回來之後，他和工藤便偶爾會用電話聯絡。

　　有時是直接通話，有時是發短訊，內容主要圍繞著兩人近來解決的事件、新上市的小說等等，彼此對對方而言都是難得能暢談這些話題的對象，雖然工藤的語氣偶爾聽來有些冷淡，但那到底只是不坦率的工藤一貫的說話方式，有時刻意地捉弄一下便能得到有趣的反應，但當然也有沒拿捏好分寸，立刻被掛斷電話的經驗。

　　這樣的互動除了服部自己樂在其中之外，他也想著，即便是只有一點也好，若是能替工藤分擔一點身上的重擔就好了。讓工藤能用原本的身分與語氣自在地說話，從小學生的姿態以及追查組織的壓力中，稍微地解放抒發一下。

　　被神秘組織灌下毒藥後身體縮小了。

　　這種像是天方夜譚似的事情，服部在第一次聽到時雖然也嚇了一跳，但卻很快地便接受了這個說法。

　　推理辦案重視的是證據、邏輯，以及一點靈感與直覺。沒有證據假設便不成立，相反地若是證據確鑿，那麼即使是在難以置信的事實，那也便是真相。在疑心柯南即是工藤後，他在事件的過程中仔細觀察，不斷地測試這個大膽的假設，最後自信滿滿地在工藤面前說出了自己的結論。

　　於是他找到了。

　　剝去江戶川柯南的層層偽裝，他找到從世人面前銷聲匿跡，正與來歷不明的可怕組織奮戰的名偵探。

　　他找到真正的工藤新一，並且得到一個重要的搭檔、勁敵兼摯友。

　　雖然識破了工藤的真面目，但老實說對於所謂的組織、毒藥云云，服部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實感，直到上回工藤和偵探團出遊時中彈住院，真實身分差點被蘭給識破時，素未謀面、工藤口中的那位阿笠博士，突然私下打了電話給他。

　　『新一遇到了麻煩，能來和他聊聊嗎？』

　　他不知道當初工藤把自己的電話留給阿笠博士時，是怎麼說明自己的，也不知道工藤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將自己的電話先給了博士。

　　——怎麼說…雖然內容不是什麼愉快的事，不過接到這樣的電話果然還是……

　　有那麼點高興。

　　雖然不是工藤拜託博士打電話來的，但工藤將自己的電話事先留給了博士，應該代表著自己在一定的程度上被信賴著吧。雖然不曉得工藤是怎麼在人前說起自己的事，但博士既然打了電話來，應該可以解讀成，在旁人的眼裡看來，自己是「可能有辦法幫助工藤」的人吧？

　　下課後搭著飛機到東京去探病，病床上的工藤帶著自嘲的笑容，糾結著是否該乾脆將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。

　　『吶、服部，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做…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？』

　　第一次看見的表情，第一次聽到的聲音。

　　這個小小的身體，正在和超出他想像的痛苦與恐懼對抗。

　　那個堅強冷靜的工藤，將脆弱與迷惘暴露在自己面前，服部當下覺得心臟突然像是被什麼給扎了一下。

　　除了做為同以偵探為目標的夥伴之外，單單從「人」的這層意義上來看，不知不覺之間工藤對自己而言，也已經成了相當重要的存在。

　　服部倚在樹幹上仰起頭，遊走著幾片雲朵的晴朗天空映著那個人的顏色，與閃爍著鬥志的堅毅眼神相反，他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小聲說道。

　　「加油啊，工藤。」

　　「…啊？我沒有迷路啦。」

　　「……？」

　　本該是自言自語的話語居然得到了回覆，服部驚訝地順著聲音的來向低下頭。

　　站在那裡的，是困惑地側著頭、抬頭看著自己的友人。

　　「工藤！你怎麼到了也不出個聲啊！」服部蹲下身來，用手指用力地戳著工藤的前額，「就這點距離也會迷路！」

　　「我就說我沒有迷路了！」工藤不甘示弱地回嘴，「不是你擅自認定我找不到路，所以才說什麼加油的嗎？」

　　「才不是那個意思，傻瓜！」

　　「咦？」工藤不解地眨了眨眼睛，「那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……算了不重要。」服部站起身子，打了一下工藤的腦袋，「你都跑到哪裡去了？」

　　「抱歉抱歉，元太好像又吃壞了肚子，大家就決定先去飯店休息。」工藤從口袋裡拿出飯店的名片交給服部，「我跟他們說了要出來一趟，晚餐後再回去。」

　　「好、知道了！」服部收下名片後邁步往公園外走去，工藤隨即跟上腳步，「總之先去看那個推理展吧，從這裡騎車只要十五分鐘左右。」

　　「騎車？」工藤打量著服部的裝扮，白色襯衫與深灰色長褲，估計應該是服部就讀的改方學園的制服，「你不是從學校直接過來的？」

　　「早上我就先把摩托車停在離學校近一點的地方啦。」

　　服部領著工藤走到了停放愛車的位置，他將安全帽扔給工藤後也將自己的戴上，接著手腳俐落地跨上車，「雖然也想帶你在大阪的街道上四處走走，不過想悠哉一點看展覽的話，騎車比較能節省交通時間吧？」

　　「……說的也是。」工藤跟著跳上機車的後座，雙手很自然地環上服部的腰際。

　　——…小學生做這個動作是沒什麼啦，不過…嗯…想到是高中生的工藤這樣抱上來就……

　　在腦中暗自想像了一下，服部忍不住嘻嘻地笑了出來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見車子仍未發動，工藤前傾著身子探頭問道。

　　「沒事沒事。」服部握緊了摩托車的把手，「要走啦。」

　　引擎的聲音響起，綠色的摩托車載著兩人奔馳在午後的大阪街道。

＞おしまい＊